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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菊】折扇舞

 

 早上6点不到,房东家的小孩来砸门,手里拿着面包片,一脸谁欠了他200万的样子,恶狠狠的喊着:“松本小姐,再不起床就迟到了!”笃子惺忪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开门看着房东家的小孩很臭屁的啃着面包片,大喊:“找死啊,日番谷!” 之后大约会发生械斗。这是东京都一家很普通的居民日番谷家一天的开始。

 松本笃子从京都老家来,念过专门技能学校之后,目前在一家舞蹈学校做老师。擅长的大抵是京都老家带来的上方舞。祖母年轻的时候做过艺伎,据说是有名的舞蹈家,不过笃子记事以来从没有见祖母跳过,甚至连指点也没有,曾经笃子为此十分的沮丧。日番谷太太微笑着端了牛奶给笃子,笃子打着哈欠说谢谢,日番谷先生近来公事很忙,彼时已经走了,而日番谷太太也不是专职太太,所以她们家的早餐很简单,完全是洋式的。柊君对着笃子怒目而视。日番谷柊就是房东家的小孩,他和笃子似乎天生八字不和,从笃子踏进日番谷家门那天起,他们就没断过各类战争。不过日番谷太太却说,其实柊君很黏笃子的,或者把笃子当作自己的姐姐。笃子喝着牛奶,手机不时宜的响了。宪在留言里说,晚六点,我来接你。笃子看着有些甜蜜,不料抬头时看见凑在一旁的柊,“呀,你这偷窥狂!”便是一阵尖叫和打闹。日番谷太太微笑着往面包片上抹着果酱。

 市丸宪是一间律师事务所中的见习,因为与同是京都人氏的笃子一见如故,不久就确立了恋爱关系。祖父只身在东京生活没人照料,在父母的担心和嘱托下来到东京,本来觉得在京都娶妻生子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不错,谁知道来到东京才发觉什么叫如鱼得水。总之,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近来笃子在参加全国舞蹈大赛的预选,可惜比起那些从小学起的艺伎,发觉自己其实仅比业余爱好者强一点而已,因此情绪有些沮丧。谁知道这时遇上了世外高人。

 这明显属于武侠小说里的桥段,当主角深陷困境,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高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此独步武林谁与争锋,真是何其狗血。笃子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想自己的祖母身为一代宗师,也不肯指点自己一分,哪来的美事能落在自己头上呢?可是现实有时候比戏剧更戏剧。宪的祖父就这样披着高手的外衣从天而降了。

 “哟,小笃子啊。”毋庸置疑笃子一点都不喜欢这老爷爷的说话口气,就像这人虽然已经是满头银发却满脸老不正经的皮笑肉不笑。笃子不情愿的受着宪的爷爷指点,跳着从家乡带来的上方舞。虽然时常被这位高人嘲笑,好在有宪在一旁鼓劲,虽然他从来没有出现在道场过。

 终于有一天,宪的爷爷忽然很正经的说:“笃子,你跳舞的样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呢。尤其是拿起折扇的样子。”

 笃子不知道如何作答,或者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位高人爷爷。于是看着高人爷爷,怅然的看着自家的后廊,图听见僧都竹节击水。笃子看着爷爷更有些不知所措。

 

 乱菊的上方舞跳的极好,可惜战后艺伎们的生存状态越来越糟,听说有的去了乡下,有的做了女佣,有的嫁了人,有的则做了妓女。前三种算是好的,末一种银想了想,觉得真是糟糕啊。家里没有什么人了,大都在战争中死了,或从军、或轰炸、或核爆,好在东京的产业还是有一些的,虽然大轰炸毁了大半,有个叫蓝染的商人据说看中其中的一些,银刚从长春回来,想着自己的生计,谈个好价钱卖掉也是不错的归宿。

 浅草桥的乱菊是遣返船上认识得,穿着破了下摆的麻布衫,廉价染料染了还有些褪色,斑斑驳驳的,落魄的比失了主的女佣人还要落魄,一问才知道是驻留天津的艺伎,忽然间有些同病相怜。银是有军职的,不过一直在满铁做事,也就不提这事了,虽然是贵族子弟,可是偏偏对战争和杀戮有些微词,在家在外都多遭人白眼,好在他不以为意,当然也是异色惯了罢。

 蓝染先生看了看几条街上的厂房和旧设备,忽然问他工人都哪里去了,银摇了摇头,说这厂子原是兄长在经营,东京大轰炸的时候炸死了。一家人都避祸去了长崎,厂子似乎交由外人打理,再后来在自己回来之前仅剩几个闲人看管,现在更是无人知晓了,其实工人是可以再招的。蓝染先生不再问。价钱又被他打了几个折扣。

 果然蓝染先生又压低了价码,本来以为银会有些什么过激的反应,谁知道他松松爽爽的签了字。蓝染先生徒添了几分好奇不自然问:“银君,日后将打算怎么办呢?”那人狡黠的笑着,说:“大不了,再将京都的祖产卖掉便是了。”蓝染先生终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银君,不如在我这里帮忙怎样?”过了不久蓝染先生发现,银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只是有些做什么都不大上心的鄙习。

 西历的1956年,新宿已经接替浅草成了东京新的闹市,浅草风光不再,乱菊还是没有搬离,艺伎们很多搬去歌舞伎町,追逐新的繁荣去了。美国来的客商,蓝染老板邀约去看最地道的日本文化,艺伎自然少不了。银指名了乱菊。美国人没有看过日本舞,也不大清楚联谊节目,银跟三味线师傅说,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弹奏吗?师傅是熟识的人,也没有介意。琴声响了,台上的女人轻轻打开折扇,缓慢地,慢地和这时代格格不入,女人微弯下腰身,露出雪白的后颈,和服倾出很美的角度。于是美国人陶醉了,陶醉在截然不同的文化里。以至于酒席间不停地用蹩脚的日语,问乱菊一些奇怪的问题。艺伎的涵养是很好的,好的让人有时让人不明白他们究竟是大家闺秀,还是卑贱的艺人。这是一个没有艺伎就完全不在的国度,银想木户孝允的松子夫人大约极其贤淑的吧。乱菊对那美国人只是微笑,和寒暄式的应对。

 清酒喝了几杯,不知道怎么觉得热了,银站在屋外轩窗上边看见远处的隅田川的水面,忽然想起故乡的鸭川。

“里边是有些热了。”不知道为什么乱菊跟银说话时从来没有称呼。

 “我想我是有些醉了。”少见的笑得很自然,仿佛他真得醉了,里面的美国人很放得开,不一会笑声穿过木廊,响得的沸反盈天。

 “乱菊小姐,不妨陪我出去走走?”艺伎自然不会拒绝。相识十年,依旧保持着艺伎与恩客之间的关系,发乎情止乎礼。战后满铁从中国东北撤回,除了烧文件什么都没有做过,战败满铁就什么都不是了,哪怕控制着整个东北。关东军一些年轻军官悲恸着想要上书,只是他们可以再战,天皇却不行了,家人都以为躲在长崎安全,结果连躯骸都没有。离开东北的日子近了,他觉得还是有些事情要做的,于是他辞职了,连军职也一道辞了,第二天有大醉的人拔了军刀要他切腹,他却说你去杀平民好了,之后便跟着平民的队伍去了葫芦岛,等着被南京方面遣返,看起来毫无尊严。

 女人的高木屐在柏油路上击不出当年动听的声音。“乱菊小姐的上方舞很地道啊,家乡也是京都吗?”

 “母亲是京都人,我生在满洲。十二岁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东京,住在现在住的伎馆里,馆主是我的姨妈。”

“过问了不相干的事。”

“没有关系。”

 “我家的祖产离鸭川很近,小时候和相识的女孩子在那里看夜樱。祖母是土御门家的支系,会讲很多神明的故事,稻荷明神的故事最多。”

“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呢?”

“死了,嫁到了广岛。”

 “这样吗。在大连也曾经有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一起玩耍,后来从军去了,我和母亲搬到天津,之后也不再有消息。”

 走了很久他们发觉还是又回到了原处,屋子里传来美国人欢笑的声音。“就到这里吧,乱菊小姐的折扇是红松木骨的吧?”

“是,您的三味线愈发弹得好了。”

“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再次合演。”每次对话的结尾都是一样的。

 不知道是谁说的,艺伎的存在是给日本男人留下精神恋爱的空间,因此精致而美好,仿佛精雕细琢的玉器。看起来愈精致美好的东西,背后的痛苦越多,乱菊的脖子最近频繁的疼,医生说是发髻沉重的缘故。她那长发不盘起许有丈许长。次日的早上,银遣人送来了锦盒,里面是新的漆花发梳。

 蓝染先生近来越发的看中银的才能,称赞他简直就是商界奇才,他当年力主的电子产品投资这些年的回报越来越大,自己当初的犹豫担忧现在看来都是杞人忧天。

“银君,今年有三十岁吗?”某天公事毕了闲聊。

“过了年就三十二岁了。”

“而立之年过了,仍然不打算成家吗?”

 “哪里有姑娘会嫁给我,我已经背上败家子的名声很多年了,除了祖父的祖宅没有卖掉,其余的产业都卖光了。她们怕我那一天连老婆也卖了。”银调侃着,兴许也有真意。

很快蓝染先生透露出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意愿。

 “乱菊小姐,遇到我这种事应该怎么办呢?”蓝染老板的美国客人又来了,这次是地道的日式浴汤,箱根是胜地呢。旅馆后面的山上有个天然泉池,银靠在石头上问水里的乱菊。

 “依照自己的意思不是更好么?比方试着跟老板的小姐交往一下,不喜欢也不要勉强,喜欢的话结婚也不错呢。”

“万一要是有喜欢的人呢?”

 “也不过是万一吧。”忽然听到女子出浴的水声,银躲在石头后面,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止住了。

 美国的客人突发奇想,提了过分的要求,艺伎拒绝的手段很多,乱菊选择了避而不答。馆主和母亲都告诫过乱菊,艺伎失身的话就什么都不是了。然而工作的性质总是在一些事情上擦边游走。美国的客人到离开时也没有找到要乱菊答复的机会,悻悻然的回国去了。

 银很难得的在艺伎上课的时候出现在伎馆,乱菊很不情愿的在馆主的催促下,让银看见素颜的她。和上妆时不一样,艺伎的妆容特别,涂了厚的白粉,在于之上勾勒出鲜艳的眼眉轮廓,翠的眉,红的唇,似画。只是银看着那画,总在恍惚间露出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祖母传说里的天女,难以牵住她的衣袖。

“乱菊小姐,这样也很漂亮。”丝毫没有恭维,诚恳地和说话的人格格不入。

“指名的话,派人过来就好了。”

 “我是想来看看乱菊小姐练习时的样子,另外还有这个。”银从袖管里掏出一柄折扇,红松木骨,母亲的遗物,“乱菊小姐落在箱根了。”乱菊本想质问为什么不从箱根回来时便交还自己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居然连感谢的话也没有。

 “乱菊小姐连感谢的话都没有,突然间有点伤心呢。”本来这样的话从银嘴里说出来,应该是带了调侃和牢骚,不想却说得和真的伤心了一样。

 “乱菊小姐近来都不跳折扇舞,才专门去旅馆问了,才知道您将折扇落在旅馆的餐厅里了。多亏老板收了起来,不然真的找不回来了。”

 “那非常感谢银先生费心了。我以为找不回来了。”乱菊俯身向银拜谢,艺伎们的叩拜都很雅致,很像贵族们家的小姐。

 “乱菊,你跳折扇舞的样子很美。”这句的声音很小,小的让起身的乱菊几乎听不见。一只漂亮的鸟从庭院飞起,扑扑振翅和着周而复始的竹筒倾水声,别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晚的宴游,乱菊跳起久违的折扇舞,开合、手势、腰身、和服,同舞的姐妹说:“乱菊姐姐,你跳的太好了,我跟不上了。”其实只有乱菊知道那天为什么跳的如此专注。在她看来台下只有一个观众。

 遣返的船上,所有的人都落魄了,乱菊也不例外,行李箱里只有几件贴身的衣物和母亲的红松木骨折扇,其他的东西在沈阳被关东军的军官从卡车上扔了下去,他们说要不了这些累赘了。麻布衫是在沈阳一位姐妹分给她的,自己的和服太薄,上船的时候被跳板上的钉子刮扯了下摆,发髻乱成一团,但那时没有想这些。同船的年轻人,随便搭讪,却在旅途上结了伴,那人很会照顾人,虽然自己也是落魄到要被遣返。那人还说,照顾女人是男人的义务云云。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承蒙您的照顾。”乱菊陪着银,在河边的堤岸上散步。

“我和蓝染先生的小姐订婚了。”

“那真是要恭喜您了。”

“难道乱菊小姐就没有些别的想法吗?”

“这是件好事吧。”

“很想回京都老家看一回鸭川的夜樱。”

“已经是夏天了,来年的春天和未婚妻一起不是很好吗?”

“乱菊小姐没想去京都,看看真正的上方舞?”

“想过去看看母亲的故乡。”

“来年的春天,能邀您同行吗?”

“未婚妻会不高兴的吧。”

 美国的客人在来年春天又来了,蓝染先生这次请他去京都赏樱,美国人在古老的东方文明面前啧啧称奇。美国人很喧闹,国人也很喧闹。银和乱菊沿着鸭川慢慢走着,夜樱飘洒着,也许明天就什么都没有了,樱花总是很娇弱的。

“乱菊小姐,有没有想过将来要怎么样?”

“什么?”

“比方有一天发觉自己老了呢?”

“姐妹们相约了,说是开间居酒屋。”

“没有想过结婚吗?”

 “这些年都在承蒙您的照顾,没有想过要结识怎样的男子,自然也没有那样的想法。”

“是么,那我这样的如何呢?比方想要照顾您一辈子。”

“银先生已经有未婚妻了,不是吗?”

 回到东京以后,在旧区落脚,浅草桥的附近找到了历经战乱还在的姨妈,抱头痛哭。母亲死了,在异国的土地上。之后和战后重建的所有日子和所有人都一样,一切都重新来过。银来看过几次,最后一次送来了新的和服和腰带,并说了以后还要拜托关照的话。后来还真的相互关照了起来,生意愈来愈好了。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下鸭神社脚下。

“乱菊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吗?”

 “银……”和服、梳子、折扇,每次送来礼物的心意乱菊是懂的,只是不知该如何接受。

银忽然抓着乱菊的手,却头一次惊慌的不知如何应对,真是身为艺伎的耻辱。

“乱菊小姐的手好凉啊。”

 “我们……也许不适合呢。”乱菊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此言就是真心还是假意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兴许,参半。

 “是么,三千院的红叶很漂亮,秋天有机会的话来看看吧。”清酒那天晚上银多喝了几杯,不过没有醉,倒是美国人醉了。

 那晚乱菊卸了妆,站在旅馆的露台上听见远处不知道什么人的笛子声,好似呜咽。于是拿了三味线和着,不觉自己竟也哭了。

 1973年乱菊的丈夫因投资美国股票失败欠了大笔外债而自杀。她独自带着儿子从东京去了京都,在那里投身在一家教授上方舞的舞馆,从此与东京再无联系,直到1992年姨母的孙子冬狮郎君前往东京大学读书。

 1959年银因在关西开辟新的工厂,携妻儿回到京都的老家。1973年因为重返东京的事情与妻子吵翻,离家出走一样搬回东京,直至2000年妻子去世两人都没再见面。1990年从公司退休以后一直以专研传统舞蹈为乐,并为此走遍了日本全境。

 最后一次见面,市丸银问松本乱菊:“如果可以的话,乱菊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不合适的原因呢?”

 “也许并不是不合适,只怕自己承受不起与你相别。再为你跳一次折扇舞吧,大约过不久就要引退了。”

 手腕、脚踝、腰肢、折扇,和服衣角划出美丽的流线,最后的舞给了重要的那个人。

 

 笃子杀进了决赛,结果却只拿到了第四名,不过还好了,宪的爷爷说要庆祝一下。

“笃子的奶奶是不是叫乱菊呢?”爷爷轻轻地问。

“奶奶07年的时候,心脏病去世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葬在浅草。”

清水泼在墓碑上。

“乱菊,其实天下所有相爱的结局不都是相别吗?。”

爷爷的手如此的苍老,宪想。

笃子也听到过关于祖母和宪的爷爷最终分手的结局的不同版本原因。

 版本一:房东的日番谷冬狮郎先生说:“哪里是乱菊姑妈想要分开,是那个蓝染威胁姑妈会对那位先生不利,可能会搞得身败名裂吧,那老头儿心狠手辣,做得出来的。”

 版本二:祖母的艺伎姐妹伊势七绪老太太说:“乱菊姐只是在别扭而已,都怪那位先生没能理解,才将大好的姻缘断送了。”老太太说着将酒壶递给了居酒屋的客人。

 版本三:笃子的父亲说:“原来碰到的是那位先生的孙子,听说那位先生是好人,就是不大热衷生活,母亲一直担心他会自杀,谁知道自杀的人却是你爷爷。”父亲在电话那头似乎无奈的耸肩。

版本四:由宪转述宪母亲的观点:“爷爷是为了重新夺回家产才娶奶奶的。”

 版本五:宪的姑父喝多酒后,手舞足蹈地对笃子说:“你说什么傻话?艺伎,艺伎那东西是用来看的,看的。很好看,就像花一样只可以远远地去观赏,你要是把他摘下来,插到瓶子里,过几天就枯了,弄不好还有可能臭了呢!”

 版本六:当事人本人的说法:“其实只不过是没有勇气而已,战争毁了很多东西,家人、财产、尊严、事业心、活着的勇气还有价值观。笃子小姐有没有想过一觉醒来之后,发觉这个世上除了自己外一切家人都没有了,连亲戚都没有了。

 “果然没有想过。我和我父亲的关系极差,可是想到他在一夜之间就和长崎化为灰烬了,仍然是无限伤感。我的妹妹与乱菊同年,虽然性格恶劣,但是毕竟还未出嫁就死了,死前还发电报说过几天去长春看我,谁知却成了绝笔。

 “乱菊的母亲在天津病死。因为战争,药品都发往前线,平民那时根本弄不到高级药品,其实只要有一支盘尼西林,乱菊的母亲就不会死。我们虽然活着,但支撑我们活着的东西却没有了,因而我们在精神上很早就死了呢。

 “正是因为彼此珍视,又过于胆怯失去,才会弄到今天这种无奈的重逢吧。老实说,人都是要死的,你说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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