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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冷雨(《维萨留斯的五人小白》同人)3

本文为Salehis_Thor《机动战士高达SEED》同人作品《维萨留斯的五人小白》同人,原文见https://quanzhouordos.lofter.com/post/376e5d_1c60657d4

 《维萨留斯的五人小白》同人作品:冷雨

 

19.父子

亚瑟·拉米亚斯不是皇帝的棋子。他更像一条导火索,几乎将帝国朝廷这个火药桶炸个底朝天。当然皇帝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第二次庭审那少年还是顶着那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的骨架,站在陈述席上显摆他那该死的遗传气质。

说起来皇帝们都不太喜欢权臣,尤其是像基拉·亚玛特这种功高震主的,就跟卡尔二世陛下的继任者一样对大和亲王是又恨又爱,险些精神分裂到无法自拔,还好基拉及时死了,否则不知这对君臣结局如何。戈尔德也不喜欢权臣,去年他借着清除巨蠹的名义,将那位忝居相位的宰相法办,也借着反贪腐排除了不少权相的党羽,首都市集的刑场也挂上了不少硕鼠的尸身。

一时间京中官员人人自危,不知道皇帝的反腐声浪什么时候降到自己头上,因此官僚们收敛了许多,皇帝的心里还是很舒服的,也有些小得意,但又为接下来如何推进伤透了脑筋。正在此时亚瑟·拉米亚斯居然把纹章官署给告了,真是瞌睡给了个枕头。至于接下来这文章怎么做,他还真得坐在法庭上看看清楚才好。

此次开庭被告之一的纹章官署立刻向法庭追加了新证据:他们找到了当年王女卡嘉莉再婚时的证书,出具这份结婚证明的正是这间帝国的法庭,以及当时纹章官署登记造册的再婚记录,看样子塞兰御政没忘了让他们家的花花公子向王室的管理机构汇报一声。

不过原告也提交了新证据,是586年-588年之间王女夫妇往来的家书,其中588年2月时迪诺中校写给妻子卡嘉莉的一封亲笔信,被原告律师当堂宣读了。信上的内容是关于他在三年一次的调防中,意外的被再次留在了北部省,甚至去往了更艰苦哨卡,信上基本上全部是他致歉的内容。律师声情并茂的朗诵,让不少旁听的女士跟着抹起了眼泪。刚找到这封信的时候,律师很没眼色的揶揄亚瑟,说:“没想到你父亲还是个文艺青年。”

显而易见艾尔斯曼律师没得了什么好脸。当然他把它拿到法庭上也不是为了换几滴女人的眼泪的。他接下来说道:北部省艰苦显而易见,先王们为了体恤下属,特准白狼旗各哨卡每三年调防一次,而且依照这个思想方针,调防的地点通常都相对靠近京城,毕竟首都附近的生活条件相对要好很多。也就是说迪诺中校的调防不符合常规,他原本应该调回近畿和妻儿团聚,否则他也不必给妻子说那么多好话,以抚慰她因期待落空的沮丧心情。这种推测也不是凭空的,还有王女的几封信作为佐证。接着律师尖锐的指出:有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刻意将迪诺中校调到了更艰苦的哨卡,其目的恐怕真的是要置他于死地!

果然这个推论又让法庭嘈杂了起来,纹章官署的被告代表跳起来说这是诽谤,原告律师表示千万别自己对号入座,塞兰宣称自己是迪诺死了以后才认识王女的。旁听席上的人们则窃窃私语,法官不得不再次敲着法槌说:“肃静肃静。”

“你们心里有愧吧?”没想到亚瑟在陈述的时候,再次以这种挑衅的语言做了开头,律师无奈低着头装作整理文稿,“官员调动,尤其是军职人员的调动,不归纹章官署管。不归你们管,为什么还要抗议这是诽谤,就算是诽谤也是针对司官省或者军部的吧!”他突然提高了声调像是质问一般,“法官大人,我申请追加司官省和军部作为被告,我想知道我父亲,我想知道阿历克斯·阿斯兰·迪诺是不是死于蓄意谋杀!”少年亚瑟·拉米亚斯的愤怒可能出于天性,出于儿子对于父亲的情感。

法官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回答道:“请原告方以书面形式提出追加被告人,并请陈述追加理由。暂时休庭。”

4月6日晚,阿斯兰对她说,他想去见他父亲。她本来想说些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口。她后来也想过,也许那句话说了,结局会有所不同,但也许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她依稀仿佛觉得自己不过是阿斯兰生命里的一位过客,她此时只能凭着窗子,看见窗外阑珊的星夜,天上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丝月光,就好像他写给她的那张字条“云开雾散”,其实字外的意思是“一片黑暗”。

据卡嘉莉说,4月6日当晚阿斯兰跟她反复提起帕特里克,说了只有我才能阻止他,也只有我才有义务阻止他之类的话。惨胜犹败,更何况仗还没有打完,皇帝的御帐中传来消息说,泽斯滕的帕特里克斩杀了帝国派去斡旋的使者,是他自己把和谈的大门关上的,最后一丝休战的希望就此湮灭了,依照皇上的性格这一仗是要狠狠地打了,否则对不起那位的使臣的在天之灵。

“你愿意跟我去吗?”他小心地问道。

“我不放心你。”她回答说,“大半年了,你连话都很少,父亲打的太重,伤了你的心了。儿女嘛,总想着自己承欢膝下的日子,不愿意想挨打的时候。”没想到她自己却先哭了,老父亲虽然只是养父,但她突然想到若是她战死,不知明年老父坟前谁祭扫,不由得掉下了眼泪。

“君臣父子,做儿子也好做臣子也好,总该我劝他的,若是他在这么一意孤行下去,哪怕死谏也是我的责任,若真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什么死呀死的,这是战场,别老把这些不吉利的挂嘴上。”她还待要说什么,中军传下令来:

“明日再战!”

亚瑟给艾尔斯曼律师倒了杯茶,听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求你了,小祖宗,别在这样想一出是一出了,就是有一千个理由你也不能把军部给告了啊!在这么下去,我这条小命就得送到您这场官司里去。”

“我就是想知道真相。我出生那年他去了北部省,我跟着我妈、我外祖父母长大,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就记得他有一次探亲回来,我躲了他好几天才让他抱了抱我。他会做玩具,会跟人玩,我跟他说‘你什么时候再来啊?我再跟你玩。’他说:‘好,明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觉得我刚跟他熟了,刚想好好和他做父子,他就死了。快二十年了,我连他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亚瑟说的尽可能的平静,结果还是忍不住的抹眼泪。律师本来想给他递个手绢什么的,最后还是忍住了,装了十几年事不关己的亚瑟·拉米亚斯,一直装得那么辛苦,何必拆穿他呢?他什么都没看见,亚瑟·拉米亚斯也当作他什么都没看见。虽然他自己觉得,男人掉眼泪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20.治平

4月7日晚,卡尔二世皇帝陛下在鸣金收兵之后,捻着胡子对着地图沉思,身旁那位泽斯滕的少女安静地陪着他沉思。终于这位皇帝还是忍不住开口了:“爱卿,为何不说话呢?”

有一件事情一直很奇怪,世人虽然喜欢八卦皇帝们的逸闻趣事,却很少有人讨论卡尔二世对拉克丝·克莱因有没有过什么想法。虽然这位英雄长久以来披着智将、大和亲王妃的外衣,但她的美貌也着实曾令多少人惊为天人。很难想象这位皇帝在她面前竟然有这么好的定力。

“臣以为陛下已经成竹在胸,明日一战在所难免。”

“是啊,爱卿确实是聪明之人。今日联军溃退,明日泽斯滕要与朕算总账了,只是他萨拉议长也不想想,小觑帝国可不能像他想的那样简单就算了的事。”从基拉的日记中来看,这位卡尔二世皇帝虽然是位明君圣主,却难免有些毛病,比方他喜欢说俏皮话,又比方他喜欢和臣子开玩笑,当然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他朝中的那位名相,还有一个就是这位拉克丝·克莱因,据说这位女士随手反制,皇帝便狼狈不堪。

“代价也难以估量。”

“代价吗?有些东西即使代价昂贵也是值得的。”卡尔二世捻着胡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拉克丝,说:“就像爱卿你只身来到帝国一样。”

4月8日的激战一直被历代史学家冠以惨烈的字眼形容。亚瑟在大学二年的时候曾经去过一次博斯平原,当然一百多年以后这里已经习惯于和平带来的繁荣,继父茶庄的分号在这里向三国销售茶叶,也从这里收购西南三国的特产。他走过集市看着蜿蜒向远处的山脉,心里空空荡荡,就好像那日奔向泽斯滕中军的阿斯兰,心里什么都没有想。

4月8日的战事关于卡嘉莉和阿斯兰的部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基拉不曾记录过,而当事的两人对此一律三缄其口,而其他的史料从未找到过细节,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当真是被他们永久的带进了坟墓。不过好奇心是个有意思的东西,他记得翻过了很多书,终于在某本书里写着,帕特里克·萨拉是被卡嘉莉·尤拉·阿斯哈斩首的。当时他看得心惊肉跳,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事,杀死恋人父亲的事,居然发生在卡嘉莉的身上,难怪这类细节被史书一一抹去。但细细推敲却发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阿斯兰此后的表现就费解了,他要如何与杀父仇人相爱,求婚,甚至后来几乎拼了性命从泽斯滕逃到她的身边,甚至在临终时还写下与她安慰的绝笔。难道爱情如此之深?还是他对乃父深恶痛绝?既然深恶痛绝,他又为何回到泽斯滕收拾父亲身后的狼藉。最后亚瑟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杀死帕特里克的就是他的儿子阿斯兰,为了减轻他的负罪感,卡嘉莉认下了这份军功,也认下了阿斯兰心头的包袱。甚至亚瑟还复原了当时的影像:

阿斯兰冲进了中军大帐,看着帕特里克他停下了,说道:“父亲,请您下令休战吧。”

此时的阿斯兰浑身浴血,犹如嗜血的修罗,他横着那柄旷世神兵,继续说道:“否则的话,我势必取下您的项上人头。”

“休战?”帕特里克冷笑着,“我泽斯滕几十万子弟的性命,最后却不战而降?阿斯兰,你这叛徒、你这逃兵、你这懦夫。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却笑得如此悲伤,“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不配姓萨拉!”话音还未落,帕特里克拔出佩剑刺向阿斯兰,“我的人头你尽管拿去,去向你的帝国皇帝请功。

“传我的将领,泽斯滕诸军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哪怕只剩最后一人也要斩下帝国皇帝的首级!为了我泽斯滕的荣耀——”他的话停在了泽斯滕的荣耀之上,他的灵魂也永远停在了泽斯滕的荣耀之上,正义之剑取下了他那可怜的自尊将泽斯滕的荣耀狠狠摔在了地上。亲兵们涌进来的时候,阿斯兰·萨拉的那柄重剑已经斩下他们主帅的人头,人们的心也立刻像倒下的帕特里克一样倒下了,他们手持这武器退却着,将以为自己要被乱剑分尸的阿斯兰丢在了中军大帐。

主帅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泽斯滕军心随之涣散,无心恋战的士兵们纷纷溃退。乱军之中的卡嘉莉,四处呼喊着阿斯兰的名字。卡嘉莉最先找到的是阿斯兰的战马,它在中军大帐外兜着圈子子,卡嘉莉冲了进去,她已经设想了最坏的情形,但情形比她想的还坏,此时阿斯兰正襟危坐,膝头搁着他那把红色的重剑。

“你来了。”他平静的与她打招呼,“正好你来做个见证,犯下弑父罪行的我,在这里自行了断,向先父谢罪。请将我的人头与我父亲,泽斯滕主帅、议长帕特里克·萨拉的人头带回去复命吧。”

“要拿你自己拿,我不稀罕你施舍给我的功劳。阿斯兰,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赎罪了吗?你以为凭你一人之死就能平息得了眼下的局面吗?我真是错看了你了,我以为你也是敢做敢当的汉子,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你不就是怕天下人指责吗?你不就是怕天下人非议吗?弑父之罪,弑父之罪抵得下这天下大乱。若是你心怀天下人,就留下你的命去治国平天下。弑亲之罪,他年之后会自有天谴等你,又何必在此地抵命。”卡嘉莉转身出了大帐,不知结果如何。直到硝烟散净,才见阿斯兰走出,身影如此落魄。

当然这段猜测也难免牵强,倘若真是弑父,卡嘉莉这几句话还真是神仙附体,不知这路神仙使了什么仙法就把阿斯兰挽救了。亚瑟也设想过更温和的场景,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无法将卡嘉莉和自己母亲的形象分开,母亲卡嘉莉那张冷峻的脸总是不自然地代替了当时只有十九岁的少女卡嘉莉。他总觉得好像从他真正开始记事的那天起,她就已经忘记了笑容是何物,相对掩饰她的只有超乎寻常的理智,和近乎冷酷的脸孔。他长期以来对于母亲有些敬畏,也有些惧怕。他害怕她那过度冷静的判断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她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再婚、离婚和再再婚,也可以毫不妥协的要求缇亚践行婚约,还可以决定自己的身后事,更可以替他选择了人生。他不得不承认,母亲卡嘉莉是个坚强到近乎强大的女人。

21.对垒

第三次开庭前王女卡嘉莉的形象在法官那里仍然保持着平面,但随着庭审的深入,这位女性的形象还是被不断丰满,直到她毫无掩饰、立体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他面对控辩双方不断提交的证据,他终于可以在意念中与这位女性展开对话:

“证人姓名?”

“卡嘉莉·亚玛特·迪诺。”

“您是什么时间与塞兰结婚的呢?”

“589年3月29日,就在这间法庭,民事庭法官敲得章。”

“据说您当时怀孕了?”

“是的,怀孕26周。”

“您为什么这样着急着结婚呢?”

“您想说我这样的独居女性,背着丈夫偷情吗?”她微笑着,“看起来确实有这样的嫌疑。不过您见过阿斯兰·迪诺吗?了解他的为人吗?您觉得像尤纳·塞兰这种纨绔子弟和他相比有竞争力吗?”

“不,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法官有点无措。

“当然法官大人,现在有个更简单的方法,您可以见见我女儿缇亚。她的长相应该会打消这种猜疑的。我丈夫,我说是迪诺,588年秋天他休了一个月探亲假,这些应该有案可查。也有人证,当时我父母还健在,我平时住在南苑,我丈夫回来的时候我们回到了迪诺家,在南苑的旁边。”

“您的父母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589年的光复节当天,煤气中毒。”

“这么说是一起事故了?”

“也有可能是谋杀,只有房间里的炭是湿的。我父亲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很注意这些,如果炭是湿的,他一定会换掉的。那天中午我儿子和我父母一起休息,也许凶手想把和我有关系的人都杀死,也有可能只是想杀掉小孩,不过没想到小孩却没什么事。”

“这么说您当时和什么人结怨了?”

“是的,塞兰御政的公子想跟我结婚,我拒绝了。而且我父亲对前来求婚的御政大人说了,‘您的儿子不配娶大和家的女儿’这样的话。”

“那您为什么又接受了塞兰家的求婚?”

“2月,就是给女神献祭的那天,塞兰御政跟我说,如果我不答应,就把我儿子掐死。他当时还不到五周岁。我父母已经不在了,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塞兰家为什么对您这么执着?”

“第一,我是皇族;二么,那年,不,前一年塞兰妃死了。塞兰家急于与皇族攀上关系。您也知道皇族中,尤其大和家地位特殊,虽说自初代亲王过世后,没人出任过官职,但皇帝陛下还是对大和家有三分尊敬,轻易不会动我家的姻亲。第三——”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法官,“塞兰御政有问题,当年正是皇上新政时期,他担心自己很难过关。”

“那您为何又会在不到一年后离婚呢?”

“塞兰御政整日担心自己的劣迹暴露,连夏天都没过就自己吓死了。虽然皇上没有追究,但塞兰家从此一落千丈。可惜塞兰公子仍然不知危机,他和女仆偷情被我撞上了。所以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您不担心他们再以性命相要挟?”

“您觉得我会这么单纯地同意和有谋杀我父母嫌疑的人结婚?然后再这么单纯的离婚?我手里有件东西可以保住我和我儿子的性命,没必要和那种恬不知耻的人渣过日子。”

“您拿到了什么?”

“御政大人卖官鬻爵的证据。”王女卡嘉莉冷静、坚定,如果她还活着一定是位很优秀的女性。

亚瑟一直认为母亲的冷静似乎是继承自那位神秘的英雄拉克丝·克莱因,她用坚定而温柔的微笑不知打动过多少人。但与她同名的英雄卡嘉莉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似乎更感性一些。随着阿斯兰一起闯进泽斯滕的营地,冲到帕特里克驾前,毫无防备地看他挥刀向阿斯兰砍去:“你这逆子!”

她忘记了思考本能地去格他的剑,却同时也忘记了阿斯兰与她一样本能的去挡,然而帕特里克的杀子之剑没能砍下,阿斯兰的剑却没有等到相反的力量,巨大的神剑冲进了人的身体。帕特里克在怔愣中倒下,阿斯兰也在怔愣中撒了手,只听到父亲喃喃说道:“逆子。”

“啊啊啊啊啊——”卡嘉莉从未听到过的阿斯兰的哀鸣,他失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他痛苦地嚎叫着,悲戚着。他想到了以死谢罪,他拔出佩剑横刀自刎。时迟时快,一眼万年,若不是卡嘉莉及时反应,英雄时代在此时就已经了结了。

“别这样,阿斯兰!这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我的错,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他从未这样流过眼泪,这难以名状的悲怆,犹如刀绞着他的心。

“是你杀了他,阿斯兰。但活着也是战斗!”她捡起被她丢在地上的阿斯兰的佩剑,“活下去,结束这一切,不能让你父亲的死没有意义。”她轻轻搂着这颗头颅,他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她说这是她能给他的最大的安慰。

又或者这些都不对。阿斯兰没有弑父,他只是做了最后战役的旁观者。就像《冷雨》书中写的那样。她与阿斯兰一起冲进泽斯滕的中军大帐,却只看见帕特里克议长中箭倒下的身影。

士兵们一片混乱纷纷向外逃窜。她与他不得不逆流而上,冲到阿斯兰父亲的身旁。

“父亲——”他从未如此伤感过,他抱着父亲的身躯,看见他渐已涣散的眼神,眼泪像乱了线的珠子。

“阿斯兰,你来了。冲上去,为了泽斯滕的荣誉,冲上去……”他来晚了,父亲的遗言仍是他的冥顽不化,他被这国家荣誉诅咒了。他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没有说,只有无声的哭泣着,直到溃退的大军掠过帐外,听见帝国铁骑的杀声,他才回过神。

“阿斯兰,将父亲的遗体火化吧。有一天你带他回去吧,回到故乡去。”她紧紧握着他的手。

“卡嘉莉——”他像孩子一样扑在她的怀里放声大哭,她像母亲一样抱紧他,轻轻地安慰着:一切都过去了。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前天之前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件遗物而已。但今天,法官大人,请允许我将它呈堂,这是588年塞兰家收入账目,都是各级官员的行贿塞兰御政的贿金。”

亚瑟呈堂的物证,立即卷起轩然大波。就连皇帝陛下也皱起了眉头,向身边的侍从吩咐了些什么。

“这件东西和我母亲的离婚协议放在一起,协议上有尤纳·塞兰、塞兰夫人以及塞兰家族长老们的签名。不过她确实没有履行法律手续,她没来法庭敲章。”

然而法官对亚瑟的这段陈述没有多大的热情,相反对那份呈堂供证如临大敌一般,绝不敢轻慢,研究了许久之后,匆匆宣布:“休庭。”

22.寂静

夜风吹过草场,吹过卡嘉莉的脸颊,她的战马在溪流边啃着嫩草,远远地听着潺潺流水,这是个春天的夜晚。她对着篝火没有一丝睡意。仗打完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可是当她回头看见身边睡着的阿斯兰,心脏却难以言说的悸动着,让她险些痛苦地淌下眼泪,她有种预感,而且这种预感在战斗结束后,尤其是这样安静的夜晚,更加强烈,强烈到搅得她无法入眠,她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这件事就像这场战争一样搅乱他们每个人的生活,从此万劫不复。

她抬起头,望向辽远的星空,依稀辨认出磐石座的方向。女神的星座闪烁着,从创世纪到今天,她一直在那里远远地注视着人类,看着他们一代又一代生老病死,迁徙与繁衍,她依旧那样安静地注视着,不论悲欢几何。她有时候也在想,天空对大地至爱,因此长存世间,而人却不能,至爱的结果只有一个被死亡分开,这份分离肝肠寸断,她总觉不能承受,她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那天到来时她是被留下的那一个,那么她一定选择追随,在彼世团圆。

“你没睡啊?”她一直出神地望着,望着望着忘记了现实,直到被阿斯兰惺忪的声音拉回来。

“你醒了?”她问他,却没有了往日的微笑。

“还好。”他躺在地上,伸手拉着她的手,她的手心很暖,就像母亲的手。他从未像这个夜晚一样,感受到内心的宁静,他相信这一定是因为卡嘉莉,她是医治他心病的灵丹妙药。

“跟小孩子似的,你这样拉着我,胳膊不困吗?”她终于笑了,又像是埋怨。他就那样保持原样地注视了她好久,才说:

“我怕一松手,你就丢了。”

“怎么会?”她轻笑着,方才躺在他的身侧,“只要你不自己跑开就好,我只会在原地等你。”

他伸了手臂给她枕了,望向磐石座的星光:“阿乌玛雅女神在上,我怎么会让卡嘉莉在原地等待?”他亲吻了她的额头、眼睫、脸颊,最后落在了嘴唇上,“我爱你,永远。”

“永远有多远?”

也许这是个多情的晚上,年轻人的身影漂在不远处的溪流上,起伏、连绵,空气里尽是潮湿、旖旎的味道夹杂着淡淡地血腥。帝国军队一路从博斯平原上撤出,这场大战就此结束,此后无非是卡尔二世预想的外交和谈。亚瑟合上书,揉了揉眉间,准备睡了。

白天在法庭上他又堵了一把,不过这回艾尔斯曼律师什么都没有说,庭审结束后他铁青着脸把他送回来,一路上居然一言不发,这和平时太不一样了,他还以为律师是不是睡觉咬了舌头。

接着一言不发的还有养父,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还是养母打破了沉默,她终于在饭桌上,小心地问了一句:“你妈妈的那件东西,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祖屋的灶台后面。”他本想这么说,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含含糊糊的说:“我不会连累——们的。”

“亚瑟君,你分的这样分明,我会很伤心的。”养母一向不以母亲自居,虽然她一直努力再做他们兄妹的母亲。

“妈妈,我明白。我的户籍好像还在迪诺家,我昨天去了,迪诺家的祖屋。”

“是,你的户籍还有你妹妹的户籍都在迪诺家。你母亲没有入籍,和我,和塞兰都没有,她也一直都在用卡嘉莉·亚玛特·迪诺那个名字。她从来没有成为过除了你父亲之外的什么人的妻子。”继父终于开了口,他说:“亚瑟,你的名字,其实一直都是亚瑟·阿斯兰·迪诺。你母亲觉得迪诺家的荣誉你得保留下去,包括那个从英雄阿斯兰死后,一直作为迪诺家男丁中间名的名字。”

“那您为什么还要娶她?”亚瑟苦笑着,母亲的秘密太多太多,多到他已经想不起她本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需要有人娶她。”弗拉格先生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了养子的问题。是的,那时她需要有人娶她,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得有人来照顾她的一双儿女。

590年的夏天,弗拉格老板像往常一样从茶叶铺子出来,绕道城南的迪诺家,去看望自己过去的战友兼首长的阿斯兰·迪诺的遗孀,他总是给予她经济上的援助,她有两个孩子,丈夫、父母都死了,没有人来帮助她,她夜以继日的工作、照顾孩子,终于病倒了。起初为了省去医药费,她决定不去求医,然而这个决定导致了她的速死,那个春天她染上了痨病。

“为什么要帮助我?”她严肃地问道,不,她只是不会笑。

“迪诺不在了,他的妻儿总是有人要照顾的。”她无数次的问过,他也无数次的回答过。

“你娶我吧。”他一直想不起来,为什么她说了那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之后,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惊讶。相反,爽快的答应了。甚至还和自己的未婚妻谈过一次,自己为什么要娶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以及悔婚。

“你妈妈一直想给你们两个找个归宿。”养母坐在亚瑟的床边跟他聊了很久,“那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当时爸爸悔婚的时候,我也有点惊讶、不忿甚至愤怒,但是我见了你妈妈之后,我就完全没有想法了。她跟我说,她不想对我说抱歉,她说这是她的生存方式。她很真实,也很坦诚。我给她当了伴娘,外公说我疯了。也许是有那么一点吧。但真的,我很佩服你妈妈。”

原来是这样的,母亲只是为了给他们兄妹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归宿。他却如此愚蠢,养父母的真挚,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望着天花顶角,想象着切去一角的六面体,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象。

“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亲人,亚瑟。不论你做了什么,怎么做。我们都站在你的这一边。哪怕全家都去坐牢。”养母微笑着,“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们。说老实话,我还是很支持你这么做呢!你做的对,那些贪官污吏、巨蠹蟊贼,都是这个国家的蛀虫,我们是这个国家的公民,我们应当爱她,保护她,将那些害群之马清除出去,这样这个国家才有前途,我们的子孙后代才能更长久的生活在安定之中。如果是我也许没有这个胆量去做这件事,但我有觉悟陪你一起承担后果。”

23.巨案

爆发于604年冬天的塞兰案,起因只不过是塞兰御政之子尤纳·塞兰想要申请前妻的遗产而已,然而此后杀了上万人却是连皇帝也万万没有想到的。

12月7日亚瑟·拉米亚斯向法庭递交的一份证据,休庭后不到一小时就呈到了皇帝的御案前。然后不到十分钟,皇帝就拍了桌子,大喊着:“传司官尚书、法务尚书来!”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仪了。侍从们当然也不敢怠慢,小跑着出去传了大臣觐见,顺便也颇为同情的告知陛下正在气头上,大家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但结果仍然是当颤颤巍巍的司官尚书和器宇轩昂的法务尚书踏进大门的一刻,被皇帝丢出的茶杯差点砸了脑袋。只见瓷器砸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瓣莲花,两位尚书吓得一惊一乍,又听见,皇帝大骂:“你们当得好官!这只是一年的账面,就有近百位官员买官行贿,他做了整整十五年御政!官员乃朝廷重器,岂能论斤约卖?说说你这司官尚书是怎么当的?还是你也如此?!还有他死了十年都不止,这些人呢?你法务尚书是做什么的?还是你也是买来的官?”

皇帝正在气头上,吓得这两位高官膝盖一软,居然跪倒在御前,说什么罪该万死、立即查办云云。正在此处谢着罪,终于看见皇帝有些平静,说道:“责成法务尚书,查抄塞兰御政宅邸,历年账目你要好好过目,之后按图索骥,就不用朕教你了吧?”法务尚书趴在地上连连称是。转过头,他又对司官尚书说道:“你,还等朕说什么?自己到法务省的大牢里去好好反省!”皇帝的话到底算是给足了这位老臣面子,虽然出了宫城就进了法务省的大牢,但没被兵卫府撕头拽脸五花大绑的招摇过市,也算是成全了他这张侍奉了三代皇帝的老脸。

此后朝廷一直忙于查办塞兰案,亚瑟起诉纹章官署的案子也就一直搁置着。他也就在被动的等待中,结束了他在大学的第三年课程,此后他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的出路来着,除却继承茶叶铺和参加文官考试的第三条出路,就好像阿斯兰在大战结束后所选择的那样,安宁的生活,长久地平和。

战后的册封,无非是论功行赏。卡尔二世皇帝当然是一代明君圣主,他自然知道就算这场大战功劳最大的是他自己,他也决不能给自己加上什么英明神武的虚名,他不吝惜赐予功臣良将们头衔、官位和功勋,他们越是风光就越是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因为他很清楚帝王的功勋是后人封赏的,而这些名臣良将就是自己胸前的勋章。

基拉·亚玛特从此位极人臣就不必赘述了,此后他一直难报卡尔二世的知遇之恩,终于死在了任上也是后话。阿斯兰·萨拉的战功确实不及基拉·亚玛特,但皇帝对于他勇闯敌阵,杀入泽斯滕中军帐中的勇猛却是大加赞赏,他官至执符也就无可厚非了。据说当年棕熊旗的旗长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很是欣赏他的才干。战无不胜的卡嘉莉·尤拉·阿斯哈,战后的军衔已经到了执事将军,对于女子来说已经算亘古未有了,然而皇帝册封之后她居然执掌了苍鹰旗,就这一点来说也算后无来者。除了他们命短的后话,那些日子果然是人世间最好的时光。用卡嘉莉写在信里的字眼竟是——厮守。

塞兰案大约在来年的二月落下帷幕。当兵卫围了塞兰家的院子,在里面翻箱倒柜的时候,当塞兰家的男男女女主子奴才,被一个个拴了双手,一串一串的牵出院子来的时候,街上的人才真正看见什么叫树倒猢狲散。不可一世的塞兰家,不过在皇帝的一句话里分崩瓦解,等待他们的审判才干刚开始。

根据法务省查抄塞兰家资产账册,一个月俸不过200博拉克的塞兰御政身后竟然有总计150000博拉克的身家,而20博拉克可保一个四口小康之家一月衣食无虞,这150尼尔的身家足可以吃五百年了。经法务省查实,塞兰御政在当政时共收受全国上下近万名大小官员贿赂现金82050博拉克,另有古玩书画折合508630博拉克,另有金银珍宝首饰折合297380博拉克,塞兰名下田产、房屋、商铺折合40000博克拉左右,御政死后由于其子不善经营,将这近200尼尔的家财挥霍、损失至150尼尔,也仍旧是一个惊天数字,要知道卡尔二世皇帝年间处置的一位奸相身家不过70尼尔,戈尔德二世皇帝所杀的那位权相身家也不过100尼尔,一个司官省的副职居然身家150尼尔。戈尔德二世皇帝看着法务尚书的奏折,手指不自觉得颤抖了起来,150尼尔,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劈得他浑身战栗。

“杀,杀,杀!如此贪官杀他一百次都不足矣!”皇帝连喊了三个杀,就连法务尚书也不停的擦着额角的冷汗,塞兰贪墨之多帝国辟朝600载未曾见过,就连量刑他们也合计过不知道多少次,却仍没有答案。最后的判决是皇帝的决断,塞兰御政早死了,依照帝国的风俗,人死便化作飞灰重归天地,连开棺戮尸的机会也没给皇帝留下,结果自然是子孙连坐。皇帝下令:塞兰氏父母妻三族男子十六岁及以上皆弃市,十六岁以下及妻妾、姊妹、女、孙女发功臣家为奴,子尤纳坐欺瞒法庭、强娶王女、夺人房产致死人命、强抢民女等十余条罪状,斩首弃市。招摇过市、不可一世的塞兰御政公子,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恶狗分尸的下场,也真是世事难料。

受此事牵连,元司官尚书因失察、渎职被判流放北部省,不过这位八十多岁的三朝老臣还没有走到目的地,就被皇帝赦免放他回家养老,哪知道他刚进了家门还没有一天就死了。而自塞兰起左右御政卖官鬻爵,此时在朝廷内已是蔚然成风,上下各级官员无一不是寻了门路使了钱财,昏官庸人遍地横流。虽然皇帝下令按图索骥抓的抓杀的杀,可杀来杀去,他竟然不敢再杀下去了,再杀下去了支撑他那诺大江山的帝国朝廷恐怕就无人可用了,只好发话说,“自认为自己有罪的,自己去法务尚书那里领罪。”杀了近万人的塞兰案就此尘埃落定。

这年的3月、9月,皇帝下旨各加开一次文官考试,选拔基层官员近万名,终于填补了这场帝国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官荒。

24.厮守

她又对着窗外依稀闪烁的星星发愣,夜风很冷,已是十一月末的光景。她重复的梦见漫天的大雪,和银盘似的月亮,月亮像一面被雪擦亮镜子,却怎么也照不出她的脸。然后她就醒了,看见床侧空空荡荡的枕头,就再也睡不着了。去年的这个时侯,她若是这样夜半醒来,他总是腾出手来,搂着她的肩头说:“这样是不是很暖和了?”

她原以为他们这样的日子会伴随着年华老去,一年又一年的重复,直到他们老的再也活不动了才停下。那时他们儿孙满堂,早已天伦尽享,归去也就无所牵挂,可以含笑而终。可惜的是那样的日子居然连一年都不到就成为了绝无仅有的珍贵回忆,于是她的眼泪又淌了下来。

赫罗波斯战争结束的那段时光,应该是卡嘉莉与阿斯兰平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回师的途中这对恋人的亲密,就已经不怎么避人了,出双入对的还让皇帝揶揄说:“怎么,爱卿是不是打算还让朕给你们证婚呢?”让这对小情侣害羞的抬不起头。当然皇帝也不完全是开玩笑,他也跟基拉和拉克丝说过类似的话,还说“要是定了日子早点给朕送张请柬”,弄得那位能言善辩的拉克丝·克莱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还是基拉说:“拉克丝的父亲去世还不满周年,我们就是有心也不急于这一时。”虽说这话免了皇帝赐婚的麻烦,倒也真的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了。

他这个理由也同样适用于卡嘉莉和阿斯兰,他们也同样亲丧在身不宜婚嫁。皇帝后来也想,万一当时就算是开玩笑也给他们把婚事定了,往后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但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卖后悔药的,他当年做得也不过是赐了阿斯兰一座宅邸,而且那宅邸他几乎没去住过。亲丧在身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阿斯兰·萨拉照样和卡嘉莉·尤拉·阿斯哈明目张胆的住在一处,也从不见有人说什么。毕竟两情相悦这种事,旁人再多嘴,也比不上一句冷暖自知的话。

尤纳·塞兰在案件中途被裁定有罪,纹章官署的日子从此一天比一天难过了。休庭遥遥无期,亚瑟偷闲又回了一趟迪诺家的祖宅,他想找找父母当年的婚书,怎么说他们这段三媒六聘的初婚,当时两家都是大事吧。他想知道为什么大和王女会嫁给一个普通军官。他在阁楼上翻箱倒柜,弄得尘土飞扬,他带来的未婚妻,终于说了一句话,是:“我给你打扫打扫吧!这荒芜的都能当鬼屋了。”就在这裉节上,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才发觉这扇窗户居然正对着,南苑母亲闺房的窗户。

相爱可以很简单,像推开窗子那样就可以了。当年卡嘉莉·亚玛特推开自己房间的窗子,俯看着迪诺家的后庭院,看着阿斯兰·迪诺练习剑术,她站在窗口喊:“阿斯兰哥哥,起的这样早?”换来他青涩的笑。他也曾仰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听着鸽哨从远远地天边传来,由远而近,越来越近直到飞回卡嘉莉楼顶的鸽舍,他冲那少女笑说:“鸽子好,鸽子比你勤奋。”得了她的嗔骂。

谈婚论嫁也自然而然,水到渠成。那时他对她讲:“大和家的小姐屈身下嫁,我们家伺候不周,您担待?”

“你也就敢跟我胡说八道,讨厌。”新娘含羞带笑,他若是再放的开一些,是不是也不会将自己和皇帝绑在一起?说到底阿斯兰·迪诺还是不够圆滑。

亚瑟翻着旧书故笺,找到了自家一册宗谱,原来他家祖上是从泽斯滕迁来,竟然还有贵族身份。王女下嫁果然不是随意而为,即便两小无猜也还是有那些世俗尘世阻隔,门当户对仍是父母考量的标准。想到这里,他突然转头问未婚妻:

“玛格,你父母怎么想起践行你我的婚约了呢?不是随口说的玩笑话吗?”

“这个么,我爹说,迪诺的儿子错不了,不然对不起名字里的‘阿斯兰’。”那姑娘说的俏皮。翻开宗谱每一个男丁的名字里还真夹着一个“阿斯兰”,也不知道先祖与那位英雄有什么瓜葛,才对他念念不忘还将每代儿孙的名字里加上他的名字,一世一世的在他们家里找补他的存在。

“你们家的男孩为什么中间名字都是阿斯兰?你爸爸怎么不用第一个名字,要用这个?难不成是为了配合你妈妈?”

也许吧,不配还好,“配出悲剧来了。谁知道呢?你要是愿意知道,这本宗谱你翻翻。”他说着将那册宗谱递给未婚妻,心想阿斯兰和卡嘉莉配在一起,真是三生三世的孽缘。

“我的老天,小姐,你怎么……哎呀!”男未婚,女未嫁,难怪乳母玛娜一副覆水难收的表情,“这是什么道理呢?再怎么相好,这还没结婚,你们……哎呀,丢死人了!”

卡嘉莉莞尔,随乳母去哭天抢地。那天御前问她:“爱卿几时成婚呢?若是女孩家不愿开口,朕替你做主如何?”

她还不是旋即拒绝:“虽然现在有些走的近了,可到底我们还挂着孝呢。”说得有些羞怯,她心里也暗自明白,皇上就是想看她这幅窘相,不知道拉克丝几时也让皇帝瞧见了,她脑门抵着自己肩膀,说了句:“丢人丢到家去了。”害得自己安慰了她好久。

相思最苦,阿斯兰去军中报道了。自己却被旗长的虚衔绊住了手脚,去不得离不得,虽然他近在咫尺,可就是不能随心所欲地伴在他身旁。

“卡嘉莉!”他站在门外,喊她的名字,听得她又惊又喜,顾不得什么官体、国体、女孩儿矜持,冲下楼去迎上前:

“回来了?”

“嗯。”他也真是无所顾忌,那个拥抱真是实在,紧得自己都透不过气来,“我回来了。”卡嘉莉那时总以为她的所在就是阿斯兰的所在,她是他的归处。

他的归处果真是自己吗?她望着窗外星群暗淡,他的归处若是自己,他就不会回去泽斯滕,就不会被污蔑,就不会死。眼泪再次迷茫了她的眼睛,泣不成声,她枉送了他的一条性命。在冰冷的寒夜里她只能哭泣。

“你们家祖上是泽斯滕萨拉家的分家?!”文学少女的嗓音陡然高了八度,亚瑟一把抢过那册宗谱,序言分明写着——“家祖博罗温,泽斯滕萨拉氏第六代家主曼诺斯第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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